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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8年1月24日,褚時健剛過完90歲的生日。
他累了,想退休了。
前不久,王石造訪哀牢山。
席間他悠悠開口,“現(xiàn)在(我)90了,很多時候心有余力不足,這也是自然現(xiàn)象。
但我這一生,對得起國家,對得起社會,也對得起我家庭幾代人,我也就心滿意足了。
”一直以來,覆蓋在褚時健身上的標簽有很多,傳奇、糖王、煙王、爆款之王、階下囚、哀牢山、褚橙、75歲再創(chuàng)業(yè)……他是曾經的喪父少年,晚年喪女的失意老人;是曾經的中共地下黨員,在最好的年齡打入右派,辛苦為國企拼命17年后淪為階下囚。
但是,他也是亞洲第一、世界第五煙草企業(yè)“紅塔山”的管理者,75歲再創(chuàng)業(yè)的勇敢企業(yè)家,褚橙商業(yè)神話的締造者。
也許會有人說,時勢造英雄。
但英雄生來就是與眾不同的。
不管你是處于創(chuàng)業(yè)迷茫期的企業(yè)管理者、還是正為人生目標焦慮的年輕人,在褚時健的身上,都能學到很多。
少年喪父、輟學,35歲完成糖廠逆襲1928年1月,褚時健出生在云南玉溪一個小鄉(xiāng)村,從此,他的生活軌跡幾乎就沒有越出過這個小地方。
1943年,15歲的褚時健喪父。
輟學、烤酒、種地,和母親撐起了共6個孩子的家庭。
1946年,18歲的褚時健求學卻遭遇戰(zhàn)爭,扛過槍打過仗。
1958年,30歲的褚時健經歷人生第一次跌谷,被打成右派開始農場改造生活。
改造期間,條件異常艱苦,和他同去的縣長、干部不少抑郁成疾,甚至病倒。
而褚時健只有一個禮拜的過渡期。
他不用那些高深的理論來引導自己,而是用最樸素的道理,他想:我還要生活呢,我要往下活的呀,我不想了。
1963年,35歲的褚時健實現(xiàn)人生第一次巔峰。
他接下瀕臨倒閉的戛灑糖廠的重任。
當時廠里100多名員工,作為新平縣數(shù)一數(shù)二的國企,虧得一塌糊涂。
事實證明,褚時健骨子里就是一名企業(yè)家。
他是一個實事求是的人,注重事情的本質,“我們要掙錢,要生產。
怎么掙錢?改造設備,降低成本,怎么樣讓這個甘蔗的含糖率更高”。
那么多任廠長,沒一個人看出來甘蔗是沒有榨透的,只有他發(fā)現(xiàn)了。
當時熬糖以后有一個老鍋,有很多垢,這個鍋垢這么厚,耗費多少燃料?所以褚時健上來第一件事情就是叫大家趕緊把所有的鍋垢砸掉。
在他過去以后,僅一年,糖廠總共盈利28萬元,原本名不見經傳的小糖廠一時名聲大噪,整個新平縣為之歡呼。
年過半百,“紅塔帝國”的巔峰與折戟1979年,戴了22年的右派帽子終于被摘掉,51歲的褚時健被調進瀕臨倒閉的玉溪卷煙廠擔任廠長。
這一變動,也徹底改變了褚時健個人和整個家庭的命運。
當時的玉溪卷煙廠,破敗不堪、蕭條落后、設備陳舊、人心渙散,工資低下、死氣沉沉,派系斗爭非常嚴重。
很多卷煙壓在庫房賣不出去,卷煙機器都是國外已淘汰的20世紀三四十年代的產品。
上任以后,他馬上開始大刀闊斧地對這個半作坊式小廠進行改造,一方面,大舉借債購入國外生產設備,煙廠負債率最高時達到500%;另一方面,引進品種改善種植,從源頭幫煙農種出好煙葉。
更關鍵是他分利于人,竭力改善員工待遇。
這在那個吃大鍋飯的年代尤為難得,極大地提高了生產積極性。
據煙廠老員工回憶,起初當?shù)匦』镒佣疾辉敢馊煆S工作,褚時健來了一兩年,大家就爭著要進煙廠。
在不到20年的時間,褚時健達到人生的第二次巔峰,使一個瀕臨倒閉的小卷煙廠成長為亞洲第一、世界第五的現(xiàn)代化煙草企業(yè)。
1987年,他領導的玉溪卷煙廠成為中國同行業(yè)第一。
1988年,“紅塔山”成為玉溪卷煙廠第一品牌。
1990年,他獲得了全國優(yōu)秀企業(yè)家的稱號。
1994年,褚時健被評為中國十大改革風云人物。
褚時健風光無限,但也危機隱現(xiàn)。
在大膽推動生產經營的時候,褚時健也大膽地往自己的口袋里裝了錢。
其實很多人為他打抱不平,認為他對企業(yè)的巨大貢獻并沒有在個人收入上得到體現(xiàn),18年來他的總收入不過百萬。
而在他效力紅塔的18年中,為國家創(chuàng)造的利稅高達991億,加上紅塔山的品牌價值400多億,他為國家貢獻的利稅至少有1400億。
多年以后,柳傳志在談到此事時表示,褚時健將一個很爛的企業(yè)做大做強,非常了不起,后期確實犯了錯誤,但“褚先生就是一個下金蛋的母雞,難道國家不該反思嗎?”1995年,褚時健被舉報貪污174萬美元。
命途多舛的他又一次摔倒了谷底。
他被隔離審查達四年之久,妻女都被關押。
在這期間,他唯一的女兒褚映群在河南獄中自殺。
聽到這個消息時,褚時健當即痛哭失聲,“姑娘死了,死在河南,自殺了!”。
那一年的中秋節(jié),他一個人蜷縮在辦公室,蓋著一條毯子看著電視,悲涼得很。
1999年1月9日,71歲的褚時健被判無期徒刑,剝奪政治權利終身。
對于一個古稀之年的老人來說,幾乎已經一眼看到了生命的盡頭。
2002年,74歲的褚時健因為嚴重糖尿病,被批準保外就醫(yī)。
這位當年煙農們心中的財神沒有重返紅塔山,也拒絕了所有國內外煙商的邀請,前往哀牢山隱居至今。
75歲觸底反彈再創(chuàng)業(yè),“煙王”變“橙王”但是,“隱居”并不意味著沒有作為。
褚時健自稱是一個閑不住的人。
他說一個人如果一輩子碌碌無為,是不會有什么真正的人生體驗的。
在哀牢山上,75歲高齡的褚時健驚人再創(chuàng)業(yè)。
辟荒山、種果園,夜以繼日,殫精竭慮,每月下地十幾天,開始種橙子,研究橙子。
力求把全憑農家經驗的一門產業(yè)改造成工業(yè)化發(fā)展模式。
2008年,一個叫“褚橙”的橙子品牌開始在云南上市,雖然價格比其它同類冰糖橙最多高出10%,但線上線下經常出現(xiàn)缺貨狀態(tài)。
2012年11月5日,褚時健種橙的第十個年頭,褚橙首次大規(guī)模進入北京市場,5天里,20噸褚橙一售而空。
同年年末,褚橙是引發(fā)一場各企業(yè)、企業(yè)家間、朋友間搶購和相送“勵志橙”的熱潮。
2013年,85歲的褚時健成為億萬富翁,達到人生的第三次巔峰。
“煙王”變“橙王”,只是老人更老了。
很多媒體報道褚時健,總喜歡用出獄后東山再起博眼球,但是,我們更要看到的,不僅是他做到了什么,而且是他為什么能夠做到。
知乎上有人問,為什么褚時健賣橙子成功了?而柳傳志賣桃子,潘石屹賣蘋果大家卻不買單?褚時健并沒有什么不可告人的訣竅。
2015年9月,褚時健之子、知名企業(yè)家投資人褚一斌曾準確地概括道,父親的每一次成功,都離不開企業(yè)精英的思維+匠人精神。
有網友從“產品至上”的模式分析稱,褚橙都是嚴格按工業(yè)生產的標準控制的。
老爺子在摸清影響橙子口感上費了很大的勁,在科研和試驗上投入很大。
園子里也有專人監(jiān)控各個指標在合理范圍內。
產出的水果品質也是高度統(tǒng)一的。
褚橙或許不是很多人吃過最好吃的橙子,水果這東西沒打開吃之前你能保證它的味道?不能吧。
但是褚橙這種工業(yè)化生產出來的水果它就能。
舉個例子。
2015年,褚橙質量下滑。
個子小、皮色不均勻,口感酸,壞果率高……這一年市場給出的回饋并不樂觀。
褚時健因此在媒體上公開道歉,并提出了質量、途徑、品牌等方面的改善辦法。
第二年,他們砍掉了37000棵樹。
我們驚訝于褚時健的管理天賦,這位經歷過戰(zhàn)爭年代的云南漢子,沒有專門學習過管理學課程,但卻深諳人性,重視人的作用。
別的基地無法做到讓農民按照標準去操作,而褚時健就能做到,他的半合伙人、激勵制度、標準考核制度讓他管好了最難管理的農民種植。
這些年,褚橙的廣告語一直是:“人生總有起落,精神終可傳承”。
沒有了褚時健的褚橙今后走向何方?從他曾經接受媒體采訪的話語中,我們可以間接得出結論。
這位老人說:現(xiàn)在年輕人的特點還是一樣:把事情想得很簡單。
有一次,一個年輕人從福建來找我,說自己大學畢業(yè)六七年了,一件事都沒成功。
他是性子急了,目標定得很高,想“今年一步、明年一步,步步登高”。
我對他說:你才整了六七年,我種果樹10多年了,你急什么?如今,兒子褚一斌接過了父親的權杖,褚時健花了近兩年時間做出接班人的抉擇。
雖然褚一斌已是中年,但無論對他還是褚橙,這僅僅只是一個年輕的開始。
王石評褚時健:最值得我們敬佩的是他保持了尊嚴褚時健的人生經歷,是很多人無法想象的。
很多人會好奇,每當遇到人生的重要結點,遭遇人生中的重大苦難時,他是怎么度過的?在《褚時健自傳》中有這樣一段話,相信能夠回答外界的疑問。
“我已經88歲,這么多年,經歷了太多朋友、親人的死去。
對于死亡這件事,我已經越來越平靜,也越來越忽略它。
活著的每一天,把每件事情做好,盡好自己的每一個責任,就不白白過這一生。
不要去想太多死亡的事情,它來或不來,誰也控制不了。
活比死要重要得多。
”保外就醫(yī)后,王石第一時間上山見了他。
用王石自己的話來形容,感覺有點像拜神一樣。
不僅是王石,談起褚時健,柳傳志也自愧不如:75歲入山種橙,85歲重新成為億萬富翁,“我可能會心灰意冷,就是隨便干點什么就完了。
”為什么褚時健會有如此大的人格魅力?2015年12月,王石在活動中談到了他拜訪褚時健的過程,以及褚時健所蘊藏的企業(yè)家精神。
王石說,一個成功的人士不是在看他站到頂峰,而是從頂峰跌落之后的反彈力。
之后每次的接觸,都讓我對他(褚時健)有一個新的判斷。
褚時健身上沒有很多深奧的東西,種煙是精耕細作,種橙子也是。
他說樹需要氧氣,他就用鐵條在旁邊給它通氧氣。
說白了,這些都是農機站的農業(yè)科普知識。
他身上有著中國傳統(tǒng)的工匠精神,我們現(xiàn)在沒有了。
最值得我們敬佩的東西就是他保持了尊嚴。
出獄之后,很多人都想幫他,但是褚時健要證明自己,自己獨立去做。
我們企業(yè)家、工薪階層最需要的東西就是尊嚴,怎么獨立、怎么尊重自己、尊重別人。
演講中,王石還提到一個令他印象深刻的場景:真正給我印象最深刻的是他出事之后的審判,那次判刑是全國直播的。
判刑的時候,我在直播中看到他站在那里,他的頭型比較整潔,一看就是他非常在乎自己的儀表。
在那種情況下,他站在那里,挺得非常非常的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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