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自2013年9月確診罹患淋巴癌以來,創業導師李開復的工作、生活尤其個人心境均已逐漸大不同于以往。
否認、憤怒、討價還價、沮喪,最后才是接受,李開復絕非超人,他與他所患病癥的這一較量過程痛苦難當,與常人無異。
病來如山倒,最重要的莫過于直面當下。
李開復做到了。
《向死而生:我修的死亡學分》一書真實記錄了李開復病中所思所想,他的諸多總結和反思對當下讀者或有啟發。
經授權,特摘選共享部分章節。
26個腫瘤 按照流程,做完了正電子成像檢查,必須等一個星期再找主治醫師就診,那時才能知道結果。
想到還要再忍受一個星期狀況不明的折磨,我的心開始焦慮不安起來。
我鼓起勇氣,走到負責操作儀器的醫師身邊,開口說:“不好意思!我想……” 他停下鼠標,轉頭看了我一眼。
“什么事?” “我想,可不可以麻煩您先告訴我,剛剛的檢查,有沒有發現什么?” “這我不能說,我不是專業醫生,我沒有這個權限!”他的語氣很重,把我好不容易才凝聚起來的意圖打成碎片。
我本想算了,但很快又鼓起勇氣說:“我知道!可是,你看我接下來的一周還能工作嗎?我保證,即使你看錯了,我也不會怪你!更不會讓醫生知道……”我幾乎是在哀求他。
“真的不行啦!”他干脆接著做自己的工作,看都不看我一眼。
“拜托,拜托!真的拜托!”我決心賴到底,不管怎樣都不放棄。
他看拗不過我,嘆了一口氣說:“我真的沒有權限讓病人知道檢查結果……這樣好了,你自己看,正電子成像檢查本來就不需要特別的技術,一般像你這樣的人也能看得懂。
你只要看畫面上有多少亮點就可以。
”他邊說邊取走我的健保卡,熟練地打開我的檔案…… 我趕緊上前,一起瞪著他面前那塊小小的電腦屏幕。
“哇!”檢驗醫師不知怎的,滿臉詫異。
經過我再三追問,他才勉強開口:“這太不尋常了!一般人如果有毛病,頂多兩三個亮點,你居然……你自己看!” 我茫然地看著電腦屏幕,只見一片漆黑之中,二十幾個白色亮點,像是夜空里閃閃發亮的星星。
我在凄惶中走出醫院,心情跌至谷底。
腦海中閃過一個又一個念頭, 除了再找良醫確診,我忽然悲傷又理智地想到,如果我的生命所剩無多, 現在該做好哪些準備? 欲立遺囑 第二天,我當機立斷,決定做最壞的打算,為了先鈴和孩子,無論如何我都得把遺囑準備好。
我從律師那里領回一疊表格。
律師花了幾個鐘頭仔細說明遺囑的類別,以及填寫表格的注意事項。
我一向自詡條理分明、不怕填表,可是依照臺灣地區繼承制度的有關規定,立遺囑所需要處理的表格,還真是煩人。
我把那些表格鎖在抽屜里,幾次拿出來看一看,又扔回去。
心里悶悶的,像是憋著一團火,隨時可能爆裂。
在死亡面前跟法律打交道,這真是極為吊詭的一件事!死亡何其傷感,法律又是何其冷酷、無情。
我獨坐桌前,把遺囑需要的文件攤了一桌子,一邊深陷在生命即將走到絕境的悲哀里,一邊又得極度理智而冷靜地仔細思索身后事該怎么安排。
一份正式的遺囑,必須嚴謹、周密地做好全盤考慮。
律師告訴我,我的遺囑必須考慮如下幾個方面:第一,假如我死了,我的遺產要如何分配給妻子和兩個女兒?第二,假如妻子和我同時死了,遺產如何分配?第三,假如我和妻子、一個女兒不幸同時死亡,財產如何分配?第四,假如太太與兩個女兒和我不幸同時死亡,又該如何分配? 天哪!想到這些可能,我不寒而栗!然而,人間世事之荒謬,就在于你明知道它是荒謬的,可是又非做不可。
我拿起筆,開始一個字一個字地寫下我的遺囑。
依照規定,這一式四份的遺囑,總共24頁,還必須是本人手寫才有法律效力。
我自11歲離鄉赴美,就很少有機會手寫中文,即便后來在中國工作,中文用得多了,也都是用電腦鍵盤敲出來的。
這回為了寫遺囑,我必須工工整整、一個字一個字地親自抄寫,每個地方的姓名、地址、電話、身份證號碼等,更不能有一字修改、涂寫,一處有錯便要全部重來。
律師把一疊厚厚的文件交給我時,意味深長地說了一句:“李先生, 你慢慢寫,不著急!” 然而,只要一想到自己時日不多,心里就驚慌得不得了,讓我還怎么慢慢寫?我邊寫邊抱怨:“這不是折磨人嘛!我現在還有體力慢慢寫,要是已經病入膏肓,誰還有力氣寫這東西啊?” 不知道其他人是怎么面對這種抄寫工作的。
一個健康的人寫起來可能不那么辛苦,而我在身心俱疲的情況下勉力而為,還要按捺住時不時冒出來的煩躁、氣悶:“我才五十出頭,人生就要結束了?”才寫到第二份, 就已重謄了幾十次,真是痛苦不堪!想著先鈴、孩子,勉為其難地整整費了一天半時間,終于完成了這個苦差事。
懷著惆悵不安的心情,我回到家,面對妻子家人關切的詢問,只是支吾其詞,含糊以對。
以后都過得很不好,思緒不寧,睡眠質量也更糟了。
未知死,焉知生 一星期后,終于到了復診看報告、正式聆聽宣判的時候。
醫生看了我的PET檢查結果,甚至不敢直視我的眼睛,告訴我實情。
他安慰我,PET檢查結果未必百分之百準確,他也不是癌癥專科醫生,腹部照出來的二十幾個亮點,不一定是惡性腫瘤,仍有可能是炎癥。
這時,我的心情勉強止跌回穩,在密云不雨當中,看到一絲絲希望。
可是,當我再問:“如果不是炎癥,而是腫瘤,那會是什么狀況?” 醫生搖搖頭,頓了頓,才慢騰騰地說:“現在過于悲觀或過于樂觀都不好,我看我們還是按照程序一步一步來,先去做個腹部穿刺,看看這些東西到底是什么。
” 滿懷希望卻被澆了一頭冷水,有點兒泄氣。
但沒過一會兒,我再度提醒自己,癌癥患者最需要的就是信心和勇氣,過去不管遇到什么困難,我都能迎刃而解,這一回,無論如何我都要相信身體可以陪我挺過這一關。
可是,等到做腹部穿刺檢查時,我的信心馬上又潰散了一地,簡直無法收拾。
他們先給我看一根大約30厘米長的針,告訴我要先用一根中空的針管插到腹部定位,再向針管里插入一根細針,去抽取腫瘤里的細胞組織。
因為我的腫瘤都長在腸系膜里,腫瘤是軟的,包裹著它的腸系膜也是軟的,里面還有很多液體,針管一戳它就會移動,需要先照CT定位。
此外,做穿刺時我還必須保持不動,不然就有可能會戳到別的地方,功虧一簣。
盡管打了局部麻醉,但眼睜睜看著一根長針慢慢扎進肚子里,那種心理沖擊還真是恐怖,況且我前前后后總共做了二十幾次,醫生累得滿頭大汗,我也被搞得精疲力竭。
過去我一直以為,我的信心是很堅定的,我也不斷提醒年輕朋友,信心堅定是多么重要!我從來都不知道,當身體受到病痛的威脅和折磨時,過去用理性頭腦堆積起來的信心完全幫不上忙!我只想逃,或者閉上眼睛試圖閃躲,甚至也會呼天喊地,大聲哀叫。
后來不知道在哪本書上看到,這種出于身體的本能反應,其實是生命的自我防御系統。
只是我習慣用意志力控制一切,病中才發現,身體對疼痛的反應竟然有我無法控制的時候。
那么,生命里是否還有更多的神秘領域,也是我無法探知、無法控制的呢?我也感到茫然了。
與死亡討價還價 夜晚,我躺在床上輾轉難眠,思緒漫飛。
一會兒想到我不得不暫停的工作,一會兒又想到創新工場滿懷壯志為創業者付出的同事……想想才隔多久,我的世界已經完全不一樣了。
我仿佛被禁閉在一間玻璃屋里,雖然可以看到、聽到外面的世界,但那個活色生香的世界已經完全不屬于我。
想到母親與家人,我為自己虧欠他們太多而感到難過。
我的母親已經九十幾歲高齡,我是她老來得子的幺兒,她一向把我捧在手心里,可是我自十一歲到美國當小留學生,及至少壯之齡工作、創業,除了短暫的假期能回家陪陪她,大部分時候都是遠走他鄉,讓她年年為我倚門而望……黑暗之中,我禁不住悲從中來。
生死哲學大師伊麗莎白·庫伯勒·羅斯指出,人在面對疾病、死亡、悲傷等重大失落時,會產生“五個階段”的心理反應——否認、憤怒、討價還價、沮喪和接受。
在確診淋巴癌之前,我的心情分分秒秒就在前面那幾個階段翻騰。
我痛責老天、天天上網筆戰結仇,借著針砭時弊宣泄自己無所適從的惶恐和憤怒。
我到底犯了什么錯?我一次又一次在腦海里反復搜索答案。
是北京的霧霾嗎?是微軟官司期間我的心理壓力太大?還是我長期過于講究時間效率造成的精神緊張?或者,是我從小就爭強好勝的個性導致細胞不安? 那二十多個淋巴腫瘤,吸足了化驗試劑里的糖分,宛如閃閃發光的小雞蛋,在我的腦海里揮之不去。
我的心情跌至谷底,久久不能平復。
等到我不得不承認,是自己過去沒日沒夜地拼搏,把身體拖進了惡疾的深淵,我開始一次又一次地跟神明討價還價,不斷向上帝、菩薩、諸神祈求:“拜托再給我一次機會,只要讓這場病趕快過去,我一定痛改前非, 盡力彌補……”我虔誠地祈求上蒼,只要讓我躲開癌癥,我絕對早睡早起,改過向上。
若是真的躲不了,也請讓我的病情減輕些,給我機會重返生活,彌補過去的缺憾,包括對母親、對妻子和兩個女兒的虧欠。
對于死亡,我完全沒做好準備。
我還有雄心壯志,還有很多夢想沒有完成,我求生的意志無比強烈,只要有一絲存活下來的希望,我絕不放棄。
只是,真的能闖過這一關嗎?我一點兒把握也沒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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